正面的情感能够为牧师、法师、剑士甚至最普通的人带去强大的力量，可由负面情感所產生的能量却会神奇的消失不见……
    对於这个问题，罗兰一直都很困惑。
    虽然这个世界上的人们，全都眾口一词的说，这是女神的恩赐，女神在黑暗能量產生的那一剎那便將它们消灭，令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物可以平和安乐的在这个美丽的世界上繁衍，不必忧心恶魔的诞生，可罗兰对於这样敷衍的结论，却天生便带著三分的不信任。
    他一直都担心，这些看似已经消失的能量会在某处……比如另一个位面匯聚起来，然后產生某些可怕的东西，甚至没准已经產生了，但大家都不知道。
    就像是另一个世界，某些文艺作品中的“亚空间”或者“虚境”一样。
    这样的存在对物质位面来说绝对是一种无比可怕的梦魘。
    可他却完全没有证据。
    就算对別人讲，也只能收穫善意的或者不那么善意的嘲笑。
    毕竟在这个世界上，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危机。
    不过与此同时，也完全没有人能够证偽他的假说。
    因此他始终无法释怀。
    毕竟负面情感所產生的能量，並不是不存在，而是在出现的那一剎那，便消失了——这一点甚至可以用体感去確认。
    而这也成为了他放弃佣兵道路的重要原因。
    这个职业所带来的痛苦、仇恨、背叛与绝望，远大於產生的幸福、信任、忠诚与希望。
    他无法忽视自己正在为世界带来末日的可能性。
    哪怕对於整个世界来说，他只是一根稻草，一粒恆河的沙。
    “所以，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帮助我了吗？”米莉婭不自觉的抓住了自己的裙摆。
    一番交谈下来，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罗兰对於拒绝从事佣兵行业的坚定。
    她知道，她恐怕没办法改变罗兰的主意了。
    沉默片刻，罗兰说道：“米莉婭，我不会从事佣兵相关的业务，但这並不代表我不帮你，而且，我不要你的回报。连自己也送给我什么的……不至於。”
    听到罗兰的话，米莉婭先是愣了一下，隨后，她漂亮的双眸中，开始向外溢出晶莹的泪珠：“罗兰先生……”
    罗兰打断了米莉婭的话：“先別急著说话。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：一，你肯不肯进行战略收缩，放弃一部分不重要或者特別麻烦的业务，保住剩下的业务，二，你有没有自己当家的决心和勇气——財帛动人心，就你这个情况，哪怕丈夫也是绝对不可以信任的。赘婿反客为主，甚至在成功之后一脚把自己的妻子踢开甚至害死，在我看来並不是什么罕见的事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必著急回答。”停顿片刻，罗兰又吐出了三个字，“要多想。”
    米莉婭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    罗兰站起身来，来到了酒柜前面，取出了一瓶干红。
    酒不仅会乱性，也会影响他的双手，令他操纵双手的准確性下降。
    所以他平时是滴酒不沾的。
    不过今天……
    似乎可以小酌一杯。
    毕竟酒在使人乱性的同时，也能使人才思泉涌，讲起话来滔滔不绝。
    有诗为证——君不见！黄河之水天上来……
    罗兰用开瓶器打开橡木塞，將其中如血般鲜红的液体倒入了面前的玻璃高脚杯中。
    望著红酒这种成人饮料在杯中掀起的浪，一种莫名的勇气在米莉婭的心中奔涌而出。
    她以前从来都没喝过酒。
    哪怕已经成年了，可她还是感觉自己好像没长大一样……
    但今天，她突然想有所改变。
    “我愿意，罗兰先生。”
    说罢，她从罗兰手中抢过酒瓶，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。
    望著从杯中满溢而出的酒液，罗兰哭笑不得：“倒一半就行。另外，初次喝酒的话，我建议你还是先从甜红开始……”
    “没关係，今天我想任性一把。”米莉婭伸长了脖子，说道。
    罗兰见状，也不再劝说，而是在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后，直接开始帮米莉婭解决问题：“你无法统御一整个佣兵团的话，那就把他们拆分掉吧。”
    米莉婭瞪大了眼睛：“拆分？”
    罗兰点头：“不错。”
    在他看来，米莉婭现在面临的状况其实很像是孙权。
    孙权最擅长的是什么？
    那当然是制衡啊，手底下那么多世家，那么多將领，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兵部曲，可人家孙权照样能够玩得转。
    “那……到底应该怎么拆分呢？”
    “怎么拆分不重要，重要的是给各个佣兵队长权力以及股份。只要动起来有钱赚，他们就不会光吃餉不干活了，只要有权力有利益衝突，他们就不会团结一致的对付你了。”
    “的確是这个道理。”
    “我建议你直接三七开好了。”
    “给他们三成是不是太多了？”米莉婭有点纠结。
    罗兰翻了翻白眼：“七成是人家的。而且在让他们给你办事的时候，你还要额外给津贴。”
    米莉婭一时语塞。
    “总之你的核心目標应该是能让他们帮你办事，让他们帮你威慑其他心怀不轨的人，而不是在这项业务上赚钱，所以有多少利益就让多少利益吧，接受自己的身份从他们的老板变成他们的僱主。”
    “还有海贸，也差不多，甚至也不用搞什么股份制改革了，直接把船队全卖掉也没什么问题，出海是一项风险性很高的商业活动，那些船长，別说你了，我也搞不定的，你知道什么是『漂没』吗？他们想黑掉你的钱容易得很。”
    罗兰一边摇晃著酒杯一边继续说道：“至於其他业务，先靠惯性运行，赔钱不要紧。把船卖掉能换来很多流动资金，这些钱可以用来当你的学费，等这些钱赔的差不多了，你应该就掌握商业的奥秘了。另外，我建议你主要保住本地的製造业，在眼皮子底下好操控，我也可以就近帮你掌掌眼，甚至帮你改善一下工艺流程，压缩一下成本。”
    虽然很捨不得收缩战线，可这么一番话下来，米莉婭还是被罗兰说服了：“罗兰先生，你怎么什么都懂……”
    罗兰笑了笑：“重点不在於我，而在於你本身。只要你肯听劝，懂放弃，以后你肯定能比你父亲和哥哥更进一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