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陈婉欣和周嘉去了商场,先是买了小帽子,然后再去了楼下的理髮店。
陈婉欣手里面拿著一顶黑色的圆礼帽,那帽子很漂亮,上面有著一圈黑色的丝带,她今天披著一件棕色的大衣,握著那帽子,有一种贵妇人的感觉。
她將帽子戴在头上,转过来对著周嘉问。
“像不像凯拉·奈特莉?”
周嘉点了点头。
“我觉得你比她漂亮。”
周嘉还是一如既往很会说,拍马屁的技能点满了,完全是被动技能,自己触发的。
陈婉欣无奈,一偏脑袋。
“哪有?我怎么能够和英伦玫瑰比,你也太瞧得起我了,恭维话说过头就会显得很假。”
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陈婉欣还是听得很开心,有时候发现人会说话真是一种本事,学都学不来,不知道他怎么隨口就来。
周嘉摇头。
“我才不是说恭维话,真心实意的,不过我觉得老师也不是玫瑰,是芙蓉。”
陈婉欣双手握著帽子的边缘,莞尔一笑。
“就你会说。”
她看著眼前的那扇门,推开这扇门就没有回头路了,虽然早已做好准备。
“有件事我要和你说。”
周嘉偏头。
“什么事?”
陈婉欣这下认真了些。
“不要想著和我一样,把头髮剪乾净。”
周嘉沉默片刻,没有做出反驳,他確实是抱著这样的想法来的。
他太了解陈婉欣,而陈婉欣现在也太懂他,有时候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。
陈婉欣看著周嘉,她比起之前確实消减了不少,这两天也会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,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明亮。
“因为我自己受了苦,所以要別人和我一样,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,我在你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,听好了,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降临在我的身上,我都会希望你幸福,明白吗?”
这是陈婉欣的真心实言。
她希望周嘉能够获得幸福,环安获得幸福,大家都变得幸福。
“普通的陪护已经足够了,我不需要你再剪头髮,我希望你好好的,保持这副帅气的样子,那样我更开心些。”
陈婉欣的声音並不很大,却落在了周嘉的心中。
是老婆,同时的,也是老师,是他所尊敬的语文老师,自始至终都是这样。
周嘉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果然,不管什么时候,我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都很多啊。”
陈婉欣挥挥手,轻轻便將这个话题带过了。
“哪有的事,而且你要是剃光了总感觉怪怪的,跟滷蛋似的。”
周嘉想了一下那个场景,摸了摸自己的脑袋。
“真的么,那宝宝你是什么?”
陈婉欣推开了门。
“人家是漂亮的温泉水煮蛋啊,十块钱三个,比你贵一点。”
周嘉跟了上去。
“等等,现在滷蛋也不便宜好么?到处都涨价了。”
陈婉欣白他一眼。
“你就不能买回来自己卤么,好像確实可以,晚上回去的时候买点菜好了,给安安做点滷菜,过几天吃。”
陈婉欣心心念念环安。
两个人说著话,陈婉欣很快就把头髮剪成了短寸,那样甚至有点帅气,她转过来,向著周嘉问。
“你说我像不像古一法师?”
周嘉还是拍马屁。
“哪有,老师帅气多了。”
陈婉欣看起来並不难过,她的心態真的蛮好的,有种尝试各种东西的新鲜感,以前也会想试试那种颯爽利落的短髮。
大概在十多年前,李宇春还流行当道,各种非主流髮型都有,陈婉欣那时候是乖乖女,三好学生,但也免不了对这些东西有些小小的嚮往,想要尝试一下。
这下倒是真的尝试了,虽然比想像中短了太多。
她好像觉得不戴帽子也没那么所谓,但买都买了。
陈婉欣將黑色的帽子戴在了头上,对著镜子理一理,站得很直,配上她黄色的风衣,倒是有种精神之感。
“嘿,还不赖。”
陈婉欣对著镜子这样说。
她看起来似乎並没有那么难过。
但周嘉有些难过,因为他曾经说的,那种好闻的香气,也隨著一起消失了许多。
陈婉欣则很是颯爽地回了家,在路上买了点猪肘子、鸡蛋、鸡脚,都是可以用来做滷菜的。
她穿著这身行头,像是克格勃的特工,但手里面提著塑胶袋子,透明的塑胶袋子上面印著红色的“顺祥超市”的字眼,一如既往,甚至偶尔还会讲两句价。
似乎在生病以后,反而解放了些天性,隱藏起来的自在天性。
唯一让周嘉担心的是,那就是陈婉欣的身体。
陈婉欣回了家。
环安正在被陈妈带著在那里玩游戏。
陈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,每次都觉得有酸楚涌了上来。
环安放下了玩具,跑了上来。
陈婉欣將买的东西放在了餐桌上,环安抱著陈婉欣的大腿,一下就发现了妈妈的不同。
“妈妈,你怎么,把头髮剪了呀……”
如果要构建一个谎言,就要用別的谎言来圆,环安其实是个蛮聪明的孩子,这点周嘉和陈婉欣都知道。
陈婉欣蹲下身来,对著环安说。
“因为这是使用治疗魔法的必要条件。”
环安仰著脑袋。
“那妈妈,什么时候能治好啊?”
陈婉欣笑著说。
“很快的。”
环安又抬头看了一下陈婉欣,低下头,然后又抬头。
“妈妈,这个样子很帅气。”
环安,真的是隨到了周嘉的嘴甜,不管什么都能夸,有时候又觉得父女俩还真是像啊,像得有些过分。
她抱著安安。
“安安和妈妈的审美一样,真不错,妈妈也觉得很帅,妈妈给你做滷菜吃。”
环安点点头。
“好耶!”
这个好耶也是从林雪辉那里学来的,周嘉有时候真的担心孩子长大以后变成什么样子,不会找他要什么游戏资源吧,好可怕的未来!
周嘉短暂的想了一下,將这个恐怖的念头扔了出去。
在两天后,距离上次手术一个月,陈婉欣住进了医院。
陈婉欣以前以为化疗是把人撞在一个像是太空舱的地方,旁边各种射线、雷射,对著人一顿照,又或者像是科幻电影,一个竖著的绿色舱,里面全是福马林,把人丟进去。
但实际上化疗和输液差不多,在picc和输液港之间选择后者,更贵一些,但维护也更方便更安全。
晚上要留院观察,夜晚静静到来,而第一次化疗,也即將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