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嘉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    “嗯嗯。”
    因为能够看见老师的另一面，所以很迫不及待。
    陈婉欣走到书桌面前。
    “没有什么东西啦，基本都是些摘抄本，还有些以前工作剩的教案，大多都是我抄的句子，也没情书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在这个时候再次说明了这一点，她拉开椅子示意周嘉坐，椅子前面两个抽屉。
    周嘉坐下。
    “我真的可以看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的书桌正对著窗户，窗户外面刚好是一片公园，看起来环境很好。
    陈婉欣站在周嘉的后面，双手抓著椅背，身子往前压，髮丝贴著周嘉的脸。
    “嘉嘉想看我怎么能不给嘉嘉看呢，到时候回去又要生我的气，然后逮著我这柔弱小姑娘欺负，我能怎么办？”
    黛言黛语。
    周嘉颇为无奈。
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了，老师你可不要凭空污我的清白。”
    周嘉一边说著，一边打开了抽屉。
    “总觉得会发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微笑。
    “傻瓜。”
    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。
    周嘉最开始翻到一个厚厚的有著水墨画封面的小本子，打开来看著，里面全都是摘抄。
    前半部分是张爱玲和曹雪芹，这两放在一起倒是不意外，张爱玲的用词本就受曹雪芹的影响居多，她的一生都离不开一本红楼。
    她说人生三恨，一恨鰣鱼多刺，二恨海棠无香，三恨红楼未完。
    周嘉没吃过鰣鱼，不了解海棠，红楼也没有读过原本，只看过电视剧和青少年简略版，过於简略，连著宝玉和袭人的片段都刪去了，等到很久之后才知道，什么，原著里面还有这样的內容？！
    这样想著老师和自己的区別还蛮大的，老师就像是那些活在歷史或者传记中的美人，怪不得老师以前就喜欢讲红楼里面的句子，说话也如此……
    但这是不能说出口的。
    陈婉欣一手簪花小楷，字跡清秀，摘抄用的是蓝色钢笔，而不是用的中性原子笔。
    钢笔有很多缺点，有时候会漏墨，会弄得手很脏，但是偏偏有一种墨香，翻开书页，隔了十多年，那墨香依旧扑鼻，像是看见了一个伶俐聪慧的小姑娘案前俯首，正专心研究著。
    陈婉欣在周嘉耳边轻声说。
    “都是那个时候看的閒书，我平常什么都看一些，觉得喜欢的就记下来了，你要是有这个习惯……”
    周嘉被伤到了，我要是有这个习惯语文就不会那么糟糕了是吧，他一页一页翻著转了话题。
    “这个本子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，我要拿回去收藏了。”
    老师亲笔，太棒了。
    陈婉欣不懂，陈婉欣在怀疑周嘉是不是把自己以前给他写的评语全部都留下来了，陈婉欣猜得没错。
    周嘉又翻到了一个本子，浅白色的底，淡黄色的是水映照著斜阳，一个戴著帽子的蓑笠翁。
    “这个是什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“啊”了一声，脸红著。
    “是日记。”
    周嘉没有第一时间打开，而是放在桌面。
    “我可以看吗？算了，还是不看了……”
    这种窥探欲总觉得有点不好。
    陈婉欣说。
    “看吧看吧……也没什么不能看的。”
    反正也不会有情情爱爱或者见不得人的內容。
    周嘉觉得这个本子沉甸甸的，像是走进陈婉欣內心世界的大门。
    他郑重地打开了，第一页是空白，似乎是专门留了一页。
    再往后翻了一页。
    [9月1日
    开学，心中繁复，远离家乡，泪下不能自已（並未泪下）]
    很简单。
    周嘉乐了。
    看起来应该是刚上大学的时候。
    陈婉欣脸红了。
    “那个是我学別人写的句子，应该是冰心日记里面的，我记得有最后那一句，想到就写下来了。”
    陈婉欣想著自己怎么能够写出这样的东西来，简直没有脸回看好么？
    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，算算时间都有九年十年了，天，真黑歷史。
    [9月14日
    军训结束，腰酸背痛，真正是受尽折磨，南方的辣椒怎么会如此之辣]
    [10月1日
    文文问国庆要不要去爬山，犯懒，藉口去图书馆学习，实际去看閒书，读纳兰性德，记著一句
    若似月轮终皎洁，不辞冰雪为卿热]
    陈婉欣看起来是不怎么喜欢加句號的类型，不过日记都是隨意写写，加不加句號都无所谓了，周嘉本以为会写得很详细，没想到都是这么一两句。
    周嘉乐了，一页一页翻。
    陈婉欣就趴在周嘉的身后，渐渐地也回顾起来。
    周嘉总觉得老师的生活其实蛮丰富精彩的，这些都是他没有参与过，没有体验过的部分。
    “总感觉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，算了一下，老师上大学的时候我应该还是个初中生……”
    陈婉欣脸红了。
    “我把你诱拐了行了吧，我就是个诱拐小孩的卑鄙大人，行了吧。”
    在后面环著周嘉的脖子，这么一想是差蛮多的。
    但现在已经从不好意思变成了好像有点刺激和小心动了，反正也不是在校期间的事。
    周嘉轻咳一声。
    “我没这么说，是我不要脸缠上来的。”
    陈婉欣“哼哼”一声，没说什么反驳的话。
    周嘉继续翻著，陈婉欣的日记確实蛮普通，主要记载了今天做了什么，又带著些摘抄的性质。
    [5月3日
    收到了情书……惶恐，郑重拒绝……]
    周嘉的眼睛瞪大了。
    “老师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    陈婉欣身体一僵。
    “那个……你老师总会有收到情书的时候，不过我都蛮不安的，因为实际上根本不熟，而且你不是也有收到情书的时候吗？还是同学给你的。”
    陈婉欣翻旧帐。
    周嘉这下沉默了，两个人都没有资格说对方，而且这种事也很正常，只要好好拒绝了，同时没有保留情书就行。
    或许保留著也无所谓，保留有时候是一种尊重，也不是念想，这点就因人而异了。
    周嘉翻得很慢，一字一句看著老师的过去，陈婉欣说。
    “你带回去看啦，我要上班了，走啦。”
    周嘉將那几个本子装在小袋子中，一脸认真。
    “我回去后会一边闻著气味一边看的。”
    陈婉欣伸出手来，轻轻掐了掐周嘉的脸。
    “真是受不了你。”
    明明天天闻我的气味，现在还要闻本子的气味，要不是遇到自己，这个男人就要被抓到警察局里面去了。
    她笑著。
    “隨你隨你，別晚上笑我就行。”
    两个人走出了房间，向著陈爸和陈妈告別，陈爸的表情凝重，似乎在沉思。
    等到两人走后，陈妈忍不住问。
    “咋了，你又在想啥？”
    陈爸缓缓开口。
    “他包饺子还包挺好的。”
    陈妈无语。
    冬至一过，天气更加冷了几分，而很快的，便是圣诞节。
    周一。
    陈婉欣有些犹豫圣诞节准备什么小礼物。
    其实礼物的选项有很多来著，不管什么他应该都会喜欢……
    尤其是圣诞套装，好闺蜜亲自推荐，宝妈好像对这些促进夫妻关係的东西特別热衷，搞不懂她。
    陈婉欣也不是不懂，但总觉得自己也不合適…
    陈婉欣很犹豫。
    算了，总之先买一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