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嘉並非故意。
    他的手指指尖停留在陈婉欣的手背上，光洁柔荑，沾著温热的水珠，短暂的感受著她的体温。
    这不是周嘉第一次触摸陈婉欣的手，之前甚至还牵过老师的手，就在爬山的时候，但是每一次他都觉得，老师的手好纤细。
    周嘉收回手来。
    “不好意思。”
    陈婉欣脸微红。
    “没事，没事。”
    她知道周嘉也不是故意的，但是这两天那些个念头和想法在脑袋里面挥之不去，她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般什么都明白了。
    刚刚周嘉的手指停留在她手背上的触感是那么的清晰，比往日来得更加明显，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接触，平时也就罢了，偏偏发生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。
    心里的那个她早就捂著脸慢慢蹲了下去，害羞写满了耳朵。
    以至於，她现在不知道是该把周嘉当做学生，还是当做一名异性，又或者两者皆有。
    身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著转变，陈婉欣时不时打量著周嘉，看著他的喉结在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，让她有种想按一按摸一摸的衝动，在他说话的时候触摸他。
    这种感情真的是喜欢么？
    好像是真的，看见他的时候天空豁然开朗，整个人轻鬆而愉快，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，心里面浮现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    这份心情是因为动心而產生，还是因为和周嘉接触许多而萌芽？陈婉欣不得而知。
    可若是一味地去追究来源，又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，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是能说清道明的东西呢。
    陈婉欣似乎明白了，確信了这一点，是的，自己就是对自己的学生產生了恋爱方面的好感。
    她默默的洗菜，平静地接受著这份心情，哪怕，这份心情並不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样。
   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，又慢慢呼出，脑袋的余温降了下来，狭小的空间里面，只有水流的声音，不停地流著，然后一路打著旋滚入排水槽的入口。
    北半球，逆时针转。
    两个人很快就洗好了菜，周嘉將那些菜递给了同事，问陈婉欣想去哪里玩，活动倒是不少，但是陈婉欣没什么想玩的，她本来就是来看周嘉的。
    周嘉问陈婉欣打不打撞球，陈婉欣摇摇头说自己不会，周嘉问陈婉欣要不要打麻將，陈婉欣说也不会，周嘉便问陈婉欣会什么。
    陈婉欣捧著脸突然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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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莫非我是个很无聊的人？”
    陈婉欣忧心忡忡，怎么自己这也不会，那也不会？在这方面她好像什么也不了解，完蛋了。
    陈婉欣担心自己和周嘉玩不到一块去，这可怎么办？
    周嘉觉得老师那突然塌下去的眉毛真好玩，像是塌在了他的心上。
    周嘉摇头。
    “没有啊，我也不会，只是刚好问了一句。”
    周嘉也不会打桌球，和朋友玩过一次，只知道自己打一半，朋友打一半，最后打黑球，周嘉也不会打麻將，三个是碰，四个是槓，十四个是胡。
    周嘉提出了一个建议。
    “老师，那我们做点会的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就脸红了问。
    “什么是会的？”
    她的脑袋里面这会儿开始浮现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又觉得周嘉不可能说那种轻薄的话，但就是止不住乱想。
    周嘉说。
    “老师，我们一起看点什么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听著这话，鬆了一口气，开始用指甲掐自己。
    周嘉带了平板，两个人选了一个清閒地，周嘉晚上要睡觉的房间，两人坐在了床边上，一起看起书来。
    其实也可以看剧，但看书的话，两个人坐得更近些。
    那是一本两人都没看过的书，大概是写精神病的，题材很怪，內容却很有意思。
    在懂事以后，时光总是跑得飞快，匆匆而过，於是这样一起看书的下午便显得过分愜意。
    冬日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，落在陈婉欣黑色的裤腿上，落在她精致的侧脸和黑亮的髮丝上，周嘉或许在看书，或许在看她。
    她或许在看书，也或许在看周嘉。
    回首那个下午，一切都显得那么愜意，在急匆匆的不知道忙著什么的时候，这样的一个下午就已经让人知足。
    时间流逝，下午五点，周嘉突然说。
    “老师不是无聊的人。”
    陈婉欣的视线从平板上面收了回来。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    周嘉又重复了一遍。
    “老师不是无聊的人，只是老师喜欢的东西和他们不一样，也有可能和我不一样，但这並不等於老师无聊。”
    陈婉欣思索著，总觉得这话中好像有別的意思。
    “可是，我怕让你觉得无聊。”
    陈婉欣逐渐確认著自己的心情，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，自己或许也真的喜欢他，这种事情，也应当在考虑的范围內吧。
    等到实际相处的时候，发现自己既不会打游戏，也不会讲有趣的话，想想生活是多没趣啊。
    周嘉说。
    “怎么会呢？”
    他突然站起身来，眉飞色舞。
    “和老师在一起看书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，好像任督二脉打通了，要是以前老师坐在我旁边看书，我觉得我肯定什么都记住了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就坐在床边，抬头看著周嘉，也没恼也没说他贫嘴，只是“哦”了一声，但又不显得敷衍，这一声圆润饱满而乖巧，带著些情绪，她看著他，然后又低下头去。
    周嘉心跳漏了一拍。
    怪了。
    陈老师和平常不一样。
    周嘉挠挠脑袋，然后又在陈婉欣旁边坐了下来，於是两个人又继续看起书来。
    陈婉欣意识到了，原来这就是被人喜欢啊，说句话都被人照顾著，而且还那样的轻描淡写，让她有些觉得，他真帅气……
    陈婉欣起身。
    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
    周嘉愣了一下，看见陈婉欣小跑著就进了旁边的卫生间，然后关上了门。
    陈婉欣对著镜子，看著自己，心里面早就变成了一团乱麻，脸上带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，抿著嘴唇，害羞几乎写满了每个角落，这个女人是谁啊？
    她这样想著，这根本不是我。
    这一点也不像我。
    陈婉欣打开水龙头，用冰水洗手，冰冷的手贴在额头上，脑袋跟著心一起冷静下来。
    陈婉欣看著镜子里面的自己，水沾湿了刘海，这样子又有点不太好看了，於是她便从包里掏出纸巾，擦乾了脸，理了理刘海，妆倒是没花，只是感觉口红被抿掉了些。
    於是她又从包里翻出口红，给嘴唇上色，最后抿了抿，觉得看得过去了，才推开卫生间的门，小步走了出来。
    她坐在周嘉的旁边，说了一声。
    “不好意思，让你在这里一直等著。”
    周嘉笑著说。
    “不，也没有等很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