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转木马上有太多的小孩，陈婉欣一个人是断然不会来坐的，但是有人一起，总归是没那么在意，人多的时候连著淋雨都变得开心。
    周嘉也是第一回坐旋转木马，总觉得这玩意比想像中来得奇怪，没那么浪漫，连著音乐声都有些生草。
    果然现实和韩剧始终有些差距，坐在旋转木马上面，周嘉想到的不是欧巴，他只能想起来小马宝莉。
    my little pony，my little pony……
    周嘉突然想出一个好点子。
    哪来的点子王乐芙兰？
    不如我光，全是阴暗沉重的小秘密。
    但这个点子他觉得確实不错，游戏里面的存档点大多都是长椅，绿野当中长椅青藤蔓布，荒漠当中长椅半边损坏，雪地里面长椅一片银白素爽，地狱里面长椅通体漆黑有烈焰环绕。
    他突然想加一个小彩蛋进去，游戏总归是有彩蛋的，在第二章或者第三章地图的上方放置一个旋转木马，玩家可以坐上去，在转了一圈之后，获得一个小道具。
    想想就很有意思。
    一定会有玩家坐很多圈相信能刷出更多的小道具来。
    陈婉欣看著周嘉出神地低头思考，她身子前倾，脑袋靠在前面的柱子上，冰凉的触感从那里传来。
    有时候也会看见周嘉这个样子，坐在家里面的时候，眼睛看著墙壁，实则透过墙看向了远方，那时候就会问他在想什么。
    周嘉就会突然回过神来，说他想到了一个点子。
    陈婉欣有些地方听不太懂，就用手托著脸看著周嘉，听著他慢慢地讲，热情洋溢的、探索性的、富有想像力的，那些词语在陈婉欣面前浮现。
    虽然只用词语並不能完全描述自己眼前的人，但是陈婉欣毫无疑问，更加了解周嘉了。
    她也有很多看著他侧脸的时候，是观察，是认知，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又收回，是胡思乱想，还是问自己。
    她是个情感经歷等於零的人，不知道什么是暗恋，不知道什么是喜欢，也不太能明白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，或许是渡边在电话亭里面不停地呼唤绿子的名字，又或是简·爱把嘴唇贴在爱德华一度炯炯有神最后黯然无光的眼睛上，还是说沈復和芸？
    “周嘉……”
    陈婉欣轻轻的，喊出了那个名字，而这一次，似乎连著和之前的方式都有所不同。
    很多事情她可能不明白，但是有一件事她始终能够明白，那就是，周嘉对她好，她又不是傻瓜。
    这应该证明他喜欢我吧……
    陈婉欣第一次自主地生出了这样的想法。
    她这样想著，又转过头去，將脑门敲在前面的柱子上面，心说自己在想什么，她鼓著一边的腮帮子，好像是在生气，再次转过来看著周嘉，慢慢咬著下唇，直將自己嘴唇的口红吃了一大片。
    他可真敢啊……
    周嘉这会终於是回过神来，看向陈婉欣，琥珀般的眼中带著一点点幽怨，周嘉立马一愣。
    “怎么了，老师？”
    我做了什么？好像是刚刚发呆了。
    陈婉欣就那样看著他。
    “我刚刚喊你名字你没听见。”
    虽然那么一点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声音確实不太能听得见就是了。
    周嘉有一种上课被老师点名了好几次，自己却在下面偷偷摸摸看小说的感觉，甚至可以代入人物和场景。
    他轻咳一声。
    “走神了，老师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幽怨的表情慢慢变了，渐渐露出一个微笑。
    “算了，没事了，只是有点伤心罢了。”
    周嘉愣了一下，突然不知道怎么应对了，这种茶里茶气的话是陈老师会说的吗？
    周嘉伶俐的舌头摔倒了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，刚想著道歉，却见陈婉欣左手拍了拍旋转木马。
    “我想让你帮我拍照，再不拍一会儿就结束了，白来了，就用你的手机拍吧，快点快点。”
    陈婉欣催促著。
    周嘉掏出自己的手机，对准了陈婉欣，陈婉欣转过来看著镜头，镜头里面，陈婉欣自然地比起一个剪刀手，连拍照方式都显得有些復古。
    夜色渐深，她的背后是旋转木马的灯光，一片又一片，璀璨的连成一团，天空中，太阳已经落下去，无尽的暗红从远处浓墨重彩地蔓延开来，直连著头顶上的一片暗蓝。
    周嘉按下了拍照键，將此刻记录了下来。
    真美，他心里想著。
    陈婉欣又稍微换了几个姿势，用手撑著下巴，靠著栏杆，优雅而精致，周嘉不停地拍，直到两人从旋转木马下来。
    两个人坐在长椅上，陈婉欣凑了过来。
    “让我看看。”
    她非常自然的凑得很近，近得以至於周嘉的胳膊能感受到一抹柔软。
    周嘉脸红了。
    唉，小厨楠。
    周嘉將手机的照片打开来，陈婉欣一张一张看著，手指左右划动。
    “这几张拍的不错嘛，回头髮给老师。”
    周嘉“嗯”了一声。
    “老师还有什么想玩的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看了眼时间，起身。
    “天色不早了，回了吧，开车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对吧？走吧。”
    周嘉跟著起身。
    “那老师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思考了一下。
    “回去楼下喝点粥，有点冷了。”
    周嘉不解。
    “这样就够了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够了，够了，喝点热粥。”
    两个人向著园区外面走去，陈婉欣突然停下脚步，转过来，看著周嘉。
    周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，陈婉欣看了他好一会儿。
    周嘉摸著自己的脸问。
    “怎么了，老师？”
    陈婉欣的右手伸了出来，在空中停了两秒，接著又放了下去，笑著说。
    “我学生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呆呆的啊？”
    周嘉站在那里，有些懵。
    怎么感觉今天的陈老师，和往常不一样？
    夜色下面，无数车辆在宽阔的公路上行驶著，车灯亮著，像是数只萤火虫在轨道川行。
    陈婉欣已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睡著了，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，一缕髮丝落下，盖在她的侧脸。
    这个时候周嘉当然不会去看陈婉欣，开车的时候得好好看路才行。
    现在已经进入了二月，再过一个多月，三月二十七就是陈婉欣的生日。
    周嘉想著准备些什么，他多少，还是想准备著表白什么的……
    怎么光是想想就有点可怕呢。
    有的人之所以一直暗恋不敢表白，就是因为暗恋的时候当朋友，那种亲密关係就已经很满足了，表白失败基本就是要推倒之前的关係。
    周嘉其实心里也没底，陈婉欣到底怎么想，或许比起半年之前，他看起来有了些希望，也很难说，周嘉不敢枉然立下flag。
    但是周嘉向来很有决心，他要表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