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了一天一夜，我终於想通了。”沈曦注视著程飞的眼睛，虚弱的话语却掷地有声，仿佛她发现了全新的宇宙真理。
    程飞注意到她若有若无的黑眼圈，震惊了，“难道你从昨天不吃不睡熬到现在？沈老师，请你珍惜一下自己，你身体本来就虚，低血晕倒会有生命危险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又贏了，程飞同学。”少女脸上浮现冷笑。
    “是是是，你又贏了。”程飞拿她没办法，“你別动，我点个外卖。”
    沈曦拍了他一下，冷声说，“先扶我去臥室。”
    “你要躺著？躺沙发吧，方便我照顾你。”
    “我要给你看。”
    “看什么？”
    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吃了东西再看行不行？”
    “不行。”
    “运动的话更需要能量啊。”
    “收起你齷齪的想法。”
    “我怕你走两步又晕倒。”
    “少废话，你现在是我的僕人。”少女不容置喙。
    “饿到產生幻觉了吗？”程飞无奈地嘆了口气，“算了你开心就好，扶你进去行了吧。”
    “再帮我拿片麵包。”
    “是，沈大小姐。”
    程飞搀扶著脚步虚浮的少女走进大门敞开的臥室。
    臥室中央的地毯上，铺著一张超大的世界地图，上面用红笔做了一系列记號，少女两周以来积攒的所有手稿以某种规律整理成沓摆在旁边。
    程飞意识到她还没放弃，坚持了一天一夜就在干这件事。
    沈曦甩开程飞的手，几乎是跌坐在地毯上。
    她注视著眼前的地图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得意，“我把每天的星象对应的坐標推算出来，依次標在地图上，你猜发现了什么？”
    “发现了什么？”程飞盘腿坐下来，先是把麵包片递给她，她盯著地图不为所动，又送到她嘴边，“边吃边说沈老师，你不知道你现在气色多差。”
    少女勉强张嘴咬了一口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，“坐標形成了一条连贯的路径。”
    程飞一脸无奈，“你先解释你怎么推算的坐標。”
    “你把这张图的北极星找出来。”沈曦挑选出一张手稿递给他。
    程飞看著纸上密密麻麻的小点和连线，面露难色，“沈老师，我才疏学浅不懂星座。”
    “我教你。”少女冷笑一声，又瞥了眼他手里的麵包片，“餵我。”
    程飞把麵包递过去给她咬一口。
    “注意看，这里是大熊座，北斗七星就在上面，在北斗七星最后两颗连线的延长线上，这颗就是北斗星。”少女在图上比划，“北斗星处在地球自转轴的延长线，在北半球通过北斗星的高度角就可以得出纬度。”
    “沈老师我服了，你的地理真的学得很好。”程飞诚心诚意说。
    程飞是打算选理科的，所以地理不怎么上心。
    沈曦面无表情，“南半球没有北极星这么好用的指示，不过有南十字星，通过一些办法也可以估算纬度。”
    “那经度呢？”程飞放弃思考，只管投餵她，“张嘴。”
    少女咬一口麵包继续说，“推算经度也不难，因为事先知道每张图对应的格林威治时间，所以拿某些星座的位置和软体上的星空图对比就知道经度了。”她敲了敲旁边的平板电脑。
    程飞拿起一张张手稿检查，忍不住说，“沈老师，就算理论行得通，你確定你目测手绘的误差没问题？”
    “我学过五年速写，我的眼睛就是尺。”少女昂起下巴，自信满满。
    程飞服了，“你刚才怎么说来著，把坐標依次放到地图上，然后呢？”
    “坐標形成了一条连贯的轨跡，这说明什么？”她盯著他的眼睛。
    “说明什么？”
    “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    “不明白。”程飞摇头。
    她纯粹如墨的眸子反射出窗外的天光，“说明迴廊真的是一座移动的天空之城，不得不承认这点被你猜对了，你放心，將来我会如实记录你的功劳。”
    程飞一脸麻木，“原来是这样，多么令人震惊的发现，那这座天空之城此时此刻具体在哪儿飘著呢？”
    沈曦低头看地图，手捏下巴说，“根据最近的轨跡，迴廊刚从北冰洋进入大西洋，接下来可能通过德雷克海峡去太平洋，也有可能绕到印度洋……”
    “为什么只能走海上，到底是天空之城还是海上之城？”
    沈曦一脸同情地看著他，“你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？无尽云海下方只能看到海水，说明迴廊的轨跡始终避开陆地。”
    这还给她圆上了，程飞陷入沉默。
    “你怎么不餵我了？”少女瞄了下他手里的麵包片，面无表情。
    “因为我也有点饿。”程飞回过神来。
    话音落下，在少女无比恶寒的视线中，少年三下五除二把她咬剩的半片麵包解决掉了。
    “你的齷齪程度再一次超越了我的想像。”沈曦双手护在胸前，跪坐的虚弱身体往后退。
    “沈老师。”程飞拍掉手上的麵包渣，“开上你家的私人飞机，我们即刻出发去找迴廊吧。”
    少女愣了下，摇头，“现在还不到时候，迴廊应该有某种隱形能力，否则早就被雷达或者路过的航班发现了。”
    “说得也对。”程飞平淡地点了点头，“你应该没事了吧？没事我就先回去了，我叫了外卖放门口。”
    “你不能走，陪我下楼吃饭。”恢復了六成气色的少女冷声说。
    “沈老师，我出於人道主义救你，你怎么还限制我人身自由的？”
    “你忘了你的赌注吗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僕人了，你已经没有人身自由了。”少女冷笑。
    程飞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，心情无法描述。
    “我现在要换衣服，请你出去等我。”沈曦缓缓站起来，神情警惕。
    程飞无话可说，离开臥室。
    二十分钟后，程飞和换好衣服的少女踏著夕阳走出公寓。
    她上身穿了件白色的雪纺衬衣，搭配藏蓝色半身长裙，脚上踩了双帆布鞋，外搭一个小挎包，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更清冷。
    “沈老师，我先说陪你吃饭没问题，饭钱我不付的。”程飞很有原则。
    “你的吝嗇我倒是早有预料。”
    “你想去哪儿吃？”
    “上次那家早茶店好了。”
    “近一点也好。”程飞点头，“话说沈老师。”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    “我们今天算不算牵手了？”
    “什么时候？我不记得了。”
    “忘了吗？我先扶你到沙发，又扶你进臥室，是你自己抓著我不放。”
    “你成功噁心到我了。”少女双手不安地在裙子上擦了擦，仿佛碰到了不乾净的东西，“只是特殊情况而已，麻烦你刪除这段记忆。”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