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陈局长的话句句诛心，直接点破了他们此行可能存在的深层意图，让他无法招架。
    在对方绝对的气势和情理面前，他手里的那纸手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    “陈局长，你……你今天的行为，我会如实向上级反映的！”
    王烁撂下一句场面话。
    “儘管去反映！”
    陈局长大手一挥，毫不示弱。
    “现在，带著你的人，立刻从我面前消失！再敢未经我允许，干扰一线办案，就別怪我不讲情面！滚！”
    最后一个“滚”字，如同惊雷炸响。
    王烁和他带来的督察组成员，在陈局长凌厉的目光和市局干警们愤怒的注视下。
    灰溜溜地夹著尾巴，狼狈地离开了现场，来时的那股囂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。
    待他们走远，陈局长这才转过身，看向魏然，脸上的严厉瞬间消失。
    “没事吧？继续审你的，天塌下来，有我顶著。”
    魏然重重地点了点头：“是，局长！”
    陈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然后对周围的干警们沉声道：“都看什么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！市局的荣誉，靠的是破案，是抓罪犯，不是內耗！”
    陈局长走回办公室，拿起电话打给了省厅的冯厅长。
    ………
    林天这边，他没有收到魏然的审讯报告，反而收到了耿老三打来的电话。
    “天哥，你让我查的事情，我都已经查实了！”
    耿老三说道。
    “天哥，我马上把文件全部发给你！”
    “老三，等等！”
    林天打断了耿老三。
    “天哥，还有事情？”
    “老三，你派人给我送到市政府来，不要发邮件，防止走漏消息！”
    林天说道。
    “好，天哥！我整理一下，马上给你拿过去！”
    “好，那我就在市政府等你！”
    就在这时，林天办公室的门敲响了。
    进来的是办公室王主任。
    “王主任，有事情？”
    “林市长，我是过来通知你开会的。”
    “开会？什么会？”
    林天皱眉。
    “林市长，是市常委会议，刚刚市委通知的，由於您的秘书还在挑选中，所以打到了市政办。”
    王主任说道。
    “好，我知道了！”
    “那我就不打扰林市长了。”
    王主任说完，就离开了。
    ………
    寧安市委会议。
    会议室里。
    椭圆形的会议桌旁，十一位市委常委正襟危坐，却无人敢轻易出声。
    新上任的市长林天，一个空降而来的“外来者”，正翻动著手中的文件，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    市委书记李洋坐在主位，面色平静地喝著茶，眼底却藏著不易察觉的锐利。
    “同志们。”
    林天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让所有人精神一振，“今天我要谈一个不容迴避的问题——大象集团。”
    几个常委不自觉地调整了坐姿，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李洋。
    李洋放下茶杯，微微一笑：“大象集团是我市的明星企业，纳税大户，林市长刚来就如此关注，是好事啊。”
    “明星企业？”
    林天抬头，目光如刀，“李书记，我手中的这份材料显示，大象集团三年来財务造假超过五十亿，偷税漏税近十亿，这样的企业，是我们寧安市的明星？”
    会议室里响起细微的吸气声。
    李洋脸上的笑容淡去：“林市长，这些数据的来源是否可靠？我们对企业，尤其是对像大象集团这样的重要企业，还是要以保护为主。”
    “保护？”
    林天声音陡然提高，“保护违法犯罪？保护蛀虫啃食国家利益？”
    常务副市长张泽川插话道：“林市长，你可能不了解情况，大象集团解决了上万人的就业问题，它对寧安的经济发展……”
    “张副市长！”
    林天直接打断，“你是分管经济的常委，大象集团的问题如此严重，你是不知道，还是知道了却视而不见？”
    张泽川脸色瞬间涨红：“林天同志，请你注意言辞！”
    “我注意什么？”
    林天猛地站起，將手中文件重重摔在桌上，“铁证如山！大象集团通过虚构交易、虚增资產手段骗取银行贷款和政府补贴，背后有没有保护伞？有没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？”
    他目光直视李洋：“李书记，我听说你和大象集团董事长关係密切，这是否属实？”
    这话一出，满座皆惊。
    这是直接撕破脸了。
    李洋缓缓站起身，双手撑在桌面上，身体前倾：“林天，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党性原则？”
    两人隔桌对峙，气氛剑拔弩张。
    “我质疑一切阻碍寧安市健康发展的人和事！”
    林天毫不退缩，“不管涉及到谁，不管背景多硬，我林天，绝不姑息！”
    李洋冷笑一声：“年轻人，有衝劲是好事，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。寧安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，有些事情，牵一髮而动全身。”
    “如果这『全身』都是腐肉，动了又何妨？”
    林天迎上李洋的目光。
    “你会破坏寧安的经济稳定！”
    “我不要带血的gdp！不要违法的繁荣！”
    李洋眯起眼睛，如毒蛇般看向林天。
    “林市长，我劝你三思而后行。在寧安，想做事情，要先学会做人。”
    “如果做人的代价是同流合污，那我寧愿不做这个人！”
    林天斩钉截铁，“我宣布，立即成立大象集团问题专项调查组，我亲自担任组长，一查到底！”
    “你没有经过常委会討论……”
    张泽川急忙道。
    “那就现在表决！”
    林天环视全场，“支持对大象集团展开全面调查的同志，请举手。”
    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    常委们面面相覷，无人敢率先表態。
    林天孤独地举著手，站在那儿，像一桿插在战场上的旗。
    李洋冷冷地看著他：“看到了吗，林天同志？这就是寧安的民意。”
    “不是没人支持，是没人敢支持。”
    林天缓缓放下手，却依然挺直脊樑，“但没关係，调查必须进行，一切责任，我林天一人承担！”
    会议不欢而散。
    林天回到办公室，刚坐下没多久，桌上的红色电话就响了起来。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，接起电话。
    “林天同志吗？我是省委赵为民。”
    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。